张大伟：中国非常规油气资源潜力及勘探开发对策建议

编者按：2018年11月28日，由国际能源署、中国能源研究会主办，中国能源网承办的2018油气创新发展国际论坛在北京召开。会上，众多专家讨论了当前我国油气发展面临的挑战，探寻未来油气产业发展的路径。除发言嘉宾的上述观点引发与会者强烈共鸣外，新形势下油气产业上下游创新模式探索也成为嘉宾的热议话题。自然资源部咨询研究中心研究员、国土部矿产资源储量评审中心原主任张大伟在会上发表了《中国非常规油气资源潜力及勘探开发对策建议》的主旨演讲。以下内容为中能网根据大会发言实录整理而成。

我个人的观点是中国即将进入非常规油气的时代。邹才能院士做了非常好的发言，而且我非常同意张玉清局长对世界形势的判断。这是根据中国当前油气资源形势发展的需要，同时也是适应世界油气发展历程所决定的。今天我想从四个方面介绍一下，同时也谈谈个人观点。

一、我国油气资源形势严峻

我个人对我国油气资源总体的判断，目前形势非常严峻，已经威胁到了国家的能源安全，尽管目前油价很低，但是我们的储备能力是有限的。由于前些年油价的下跌和勘探投入的下滑，导致我们国家石油产量连续两年下降。最高的时候石油产量2.1亿吨，2017年底 1.92亿吨，同比下降3.1%。现在我们的储量已经降到十年来的最低点，因为国土自然资源部现在负责储量管理，我们石油新增探明地质储量以往年度都是在10亿吨以上，已经连续十几年了，去年我们到了8.77亿吨。天然气新增探明储量我们都是在7000亿方每年，连续十多年，去年我们到了5000多亿方，这个形势很严峻。

看看我们常规油气的发展，现在难度很大，由陆上向海上转移，由常规向非常规，由浅层向超深层，更主要的是在我们中国505个盆地当中，富有的凹陷探明程度已经很高。大家知道，胜利油田所在的陆上已经探明程度51%，松辽盆地已经达到68.3%，含油气比较好的地方探明程度都已经很高了。另外，我们常规资源的品位下降，现在在自然资源部探明收到手里的储量当中，低渗透和特低渗透占70%以上，很难开，我们探明未开发储量中低品位占65%，我们开发难度很大。整体油田处于两高阶段，一个是采出程度比较高，现有油田产出程度已经78%，含水率将近88%。大庆含水率已经达到94%，上来100吨液体，94吨是水，要处理，要回灌。由于上述原因，导致了我们国家石油对外依存度去年将近68%，今年上半年已经70%了，天然气也一样，天然气的形势对外依存度现在已经达到40%了。LNG管道气的问题，去年有一个特别的现象，进口的LNG已经超过了管道进口。

二、历史的机遇

为什么说非常规的历史机遇来了呢?我认为习总书记2018年7月21日的批示实际上是命令，就得这么干，必须加大国内的投入，国务院中央发出了一系列的文件和要求，这里其中有一点，我们国家非常重视生态环境，现在已经把探明储量石油天然气作为自然资源，要统一确权登记了。

我个人认为，在中国习总书记提出来要加大油气上游的勘探开发，上哪儿去找?翻翻我们的家底，我同意邹才能院士的观点。主攻方向是非常规，石油能够作为接替的就是页岩油，天然气能够真正补充，能够发展得最快的是页岩气，应该说，页岩油气革命，可以说中国即将迎来页岩油气的革命。

这个是从我们地质上的分类，天然气系统内，有油页岩、煤层气、页岩气、页岩油，近天然气系统内有致密气、致密油、水溶气。

我们国家非常规发展，资源有潜力、开发有基础，自然资源部评价了两轮页岩气资源，可采资源22万亿方，中石油，包括工程院，认识都不太一样，但我们的评价是22万亿方，这个不主要，主要是大家共同认识我们的资源潜力是很大的。到2017年底，我们交到手的是9202亿方，我们的产量是90亿方，仅仅一个涪陵气田就贡献了60亿方，矿权是54个，一共有22个是两轮招标形成的，这里一共是十几万平方公里，最多的时候是17万平方公里，现在是11万平方公里，陆续已经退出了。

在中国页岩油并不是独立矿种，我们也不想搞成独立矿种，页岩油现在的潜力非常大，2012年到2013年，自然资源部评价了全国的页岩油，优选出58个有利区，在六个层系，分布面积很广。我们认为这种认识和评价已经过去五年多了，有点保守,应该有新的评价。

刚才邹才能院士讲的致密气，致密气也不是独立矿种，管理上我们把它和常规气放在一起。在统计上，目前我们的致密气油田有22个，探明储量是4.5万亿方，致密气产量占我们国家天然气产量的1/3，在所有天然气到手探明储量当中有一半探明了没开发的是致密气，我们到手的质量不好，都是致密气比较多。煤层气不讲了，去年是49亿方。

技术，以页岩气为例，现在已经形成。我们国家3500米以浅页岩气勘探开发技术，我个人认为，中国和世界上是并跑的，而且在我们这种复杂山地形，特别是这种地质条件下，我们的技术是适合中国地质特点的一个技术，而且基本实现了国产化。

这里有几个关键技术，一个是形成页岩气藏综合评价技术系列，打破北美的一些局限性。我们构建了以深水陆棚优质页岩为基础，以关键、以经济性为目的的中国南方海相页岩气评价体系。另外，我们形成了集成山地条件下页岩气水平井快速优速钻井技术，刚才邹才能院士有两张片子，美国地形和中国地形。在这种地形条件下，我们的“井工厂”已经实现了，而且效率大大提高。

长水平井的分段压裂试气技术，这里一共有8项技术，这是美国人的技术，我们站在巨人肩膀上，我们根据中国特点创造出来、攻关形成的我们自己的技术。

再一个，页岩气井的试采勘探开发配套技术，我到涪陵气田实际考察以后，深切感到，我们中国人确确实实这几年在技术方面进行了攻关，而且在材料方面很多都是国产。在涪陵地区基本不用国外的导向，都是我们自己的地质导向。今天宏华和杰瑞都来了，过去说是崛起，现在可以说我们是领先的，仅仅讲一个，4500马力的电驱动的压裂设备，这个在中国已经成功了，而且现在开始运行了，这个成本他们跟我说可能降低了40%，我们有这个技术，这套技术没有问题。另外，我们页岩气非常规开发环境是可控的，我们专门就环境问题进行了调研，涪陵整个气田的环境标准高于美国，美国的标准都没有我们高，它形成了一套可复制可推广的体系，而且这套标准体系非常适合四川盆地及周边。

所以说，中国在非常规，特别是在页岩气开发上，我们所担心的环保问题，是能控制住的。效益怎么样呢?到目前为止，页岩气，无论中石油、中石化只是在四川盆地，这是唯一实现页岩气开采的地区了，它的效率累计开发量达到220亿方，已经获得国家财政补贴72亿，每方气补4毛钱，现在补3毛，国家拿72亿已经补给企业了。到涪陵气田大家看一下，2012年第一口井，现在已经产了1亿多方，初始产量20.3万方，现在每天保持6万方，这个成本早就收回来了。

涪陵页岩气田的气，管线已经输送到长江三角洲了，所以社会效益也是很好的。政策怎么样?我认为中国的非常规政策，包括煤层气、页岩气是全世界最好的政策。自然资源部出台了三个办法，2011年到2014年，国家能源局、发改委，当时张局长在主持能源局这项工作的时候，出台了10项政策，这是据不完全统计，财政部、国税局和能源局也在补贴和税收方面出台了三个以上的政策。所以中国非常规政策是成体系的，而且是全世界最好的。所以我下面跟邹才能院士说，中国页岩油非常有希望，给页岩油什么政策?把页岩气政策给了页岩油，中国页岩油在三五年之内就能形成页岩油的涪陵。

三、面临的挑战

第一个，我们资源潜力可观，但现实可开发的资源并不多，评价的挺多，但真正作为储量能够建产能的并不多，这是一个观点，数字不说了。

第二个，我们的开发成本还是比较高的，效率也低，美国现在打一口井，从钻井到完井平均不到20天，我们是要两个月的。我们的开发成本还是很高，当然，这里因素很多，不详细说了。

第三个，我们单井产量和采收率有待提高，现在3500米浅的页岩气解决了，深层海相页岩气和常压海相页岩气怎么办?正在攻关，这块攻关以后，可以说又解放一大片资源，需要一些技术来把它完成。

第四个，重点领域有待突破。我们起步比较晚，这块资源有的在区域和点上已经见气，但没有形成产能，我认为通过理论攻关和技术突破，这块也是非常有希望的，前景很广阔，当然，需要时间和过程。

第五个，油气矿业权改革步子不大，从2012年到现在，原国土资源部除了2017年拍卖矿权，山西10个煤层气矿权进行竞争出让，还有新疆5个常规油气矿权以外，再没有放的矿权，中央提出要加大油气勘探力度，地盘都没有，现在退了很多，投放是个大问题，现在自然资源部也正在考虑尽快投放一批可以有效开发的区块，现在更大的难度，我们地质资料是不能共享的，在一个石油公司内部都不能共享，这个公司和那个公司不交流，所以造成了重复劳动，浪费。

第六个，环保压力比较大，环保要求高了以后，上游空间受限。受生态红线保护的影响，影响石油580万吨，天然气18.5亿方，这是影响，还不是说都关了。但是现在生态保护红线15个省划完了，那16个省年底划完，正在协调，能不能已经开采的先开，开完以后几年以内再退出去。我们580万吨上哪儿去补?所以这是面临的一个很大的问题。

四、对策与建议

第一，我个人观点，页岩气，能不能借鉴上海自贸区，现在全国12个自贸区的经验，在四川盆地及周缘建立页岩气试验区，行政面积约45万平方公里，可采储量占全国一半，最好的龙马溪组页岩气有利区面积7.5万平方公里，能不能拿出1万平方公里做试验，国家给政策。我们认为资源是没问题的，在这里再找几个涪陵没问题，而且能找若干个涪陵。在管理上矿权上能不能在1.5万平方公里最优质的地方划出口企业块，100平方公里一块，在中石油区块中石油先拿，10年开采，你能干多少你拿，你拿了以后中石化拿，这两个体系搞的最早，然后其他公司再上，国有也好，民营也好，我们要有目标，五年，甚至八年，1000亿，我个人认为是没有问题的，只要国家在这里给好的政策。

这块资源非常集中，我们供水、供电，包括道路、土地问题，统一解决。美国一个压裂队平均一年能压880段，我们最高能压171段，不是技术问题，很多是征地征不来，环保的问题，你想上上不去，没有协调好，通过地方政府，通过类似自贸区、试验区来解决一系列问题，包括税收问题。当然，我有一个想法，从十个方面进行试点，真正解决中国天然气短缺的问题。

第二，页岩油起步晚，我们资源潜力很大，我非常同意邹才能院士的观点。中国石油下一步的主攻方向能够接替的就是页岩油，我们能不能比照页岩气的思路，先搞几个示范区，三五年示范区结束以后，我们再按照试验区性质来搞，这是解决中国石油的关键所在。

第三，加快陆相、海陆过渡相页岩气勘探开发，理论要突破，技术要攻关，特别是田点预测和评价，另外是井工厂的问题，还有一个更主要的问题，能不能把页岩气、煤层气、致密气，甚至是常规油气，共探共采，这是煤地层气当中的共探共采。

第四，组织关键性技术攻关，主要是复杂山地高精度三维地震技术，还有深井钻井提速，美国是浅层多是，但中国就是这种地质条件，我们必须向深层进军。这些技术就不详细说了。

第五，加快推进油气矿业权改革。有序放开油气勘探开发市场，建立和完善油气矿业权流转制度，包括它的储量，固体矿产矿业权流转已经三十年了，油气没搞过流转，去年中石油、中石化在自己公司内部进行流转，这是非常大的一个进步，你政府不搞我企业内部搞，能不能再拓展一下，中石油区块和中石化区块互相流转，或者和地方流转，和民营企业流转，这是政府应该做的。再是按照现在放管服的要求，要提高审批权限，提高效率。

我上次跟部长汇报，整个石油从地质评价结束，一直到形成产能，一般需要6到8年，只是报这些报批手续最少就要两年半时间，自然资源部就有七个是经过我批的，储量备案，耕地保护复垦评审，能不能简政放权，提高效率。探矿权、采矿权，非常规探矿权、采矿权方面探采结合，统一管理。

第六，制定加大非常规油气勘探开发行动计划，从部里的角度，应该搞一个开发的行动计划，在顶层上做一个设计，促进中国油气勘探的开发。

由于时间关系，我就介绍这些，不对之处请大家批评指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