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国家能源局在内部咨询会上通报了关于煤制油、煤制气的初步规划。到2020年,规划煤制油3000万吨、煤制气500亿立方米。应该说,同作为新型煤化工的一种类型,上层政策松动,都给煤制油和煤制气带来了较大的发展空间。
根据记者的观察,在实际的操作中,煤制气通过审批要比煤制油要容易。仅在2013年,获得国家发改委路条的煤制气项目就超过20个。当然,由于目前上层政策趋紧,不通过核准禁止开工,目前绝大多数项目都在前期工作中。
煤制气和煤制油相比,流程更短,技术也更简单,理论上应该比煤制油更易获得成功。但在实践中,伊泰16万吨煤制油项目2009年出油后总体运行平稳,目前已达到“安全、稳定、长周期、满负荷”运行。神华直接液化项目亦在2月迎来能源局专家组标定,正向满负荷运行前进。
但第一批四个煤制气示范项目中。已商业化运行的大唐克旗项目和庆华伊犁项目均出现了问题。其中大唐克旗项目在今年年初因为钾、钠离子的腐蚀,停车两个多月。庆华项目也达不到设计产能,问题也很多。
这也使得能源局某位领导大惑不解,“为什么煤制油、煤制烯烃发展那么好,煤制气却老出问题?”笔者近期对煤制油、煤制气均有关注,亦访问了大量业内人士,在此试作一简单分析。
一是投资者的专业素养
煤制油目前的几大项目中。伊泰集团主业为煤炭开采,其在化工领域缺乏积累。但伊泰集团在开建16万吨煤制油示范项目前,先期控股了中科合成油公司。中科合成油骨干来自山西煤化所,此前一直承担国家煤基间接液化制油科研任务,在伊泰十万吨级示范项目前,历经了实验室、小试、千吨级中试、万吨级中试,步伐稳健,科研力量扎实。虽然说是伊泰投资煤制油示范项目,但具体操作其实是中科合成油。
神华集团108万吨直接液化项目更不用说。应该说,神华探索直接液化,比间接液化更难。间接液化至少有沙索经验可以借鉴。神华直接液化只能自己去摸索,而且由于路线不一样,必须要在高温、高压下运行,难度可想而知。神华集团走到现在,应该说直接液化取得了阶段性成功。这与神华集团专业素养不可分。
此前国家在煤制油规划两条路线。间接液化由山西煤化所承担研发。直接液化则花落煤科总院。神华集团现任董事长张玉卓此前任煤科总院院长,应聘神华集团副总经理时,该职位职责即为负责推进直接液化项目。此后张玉卓又从煤科总院招来此前研究直接液化的部下,可以说,神华集团负责直接液化的技术骨干,许多即来自煤科总院,同样具有深厚的技术积累。
再说兖矿集团。兖矿集团是在国内技术实力比较强的煤炭企业。上世纪九十年代兖矿集团就并入了鲁南化肥厂,国内引进第一套德士古炉即在鲁南化肥厂。兖矿集团在煤气化有深厚的技术积累。水煤浆气化及煤化工国家工程研究中心即设在兖矿。近年来,兖矿集团又和华东理工大学合作开发了多喷嘴水煤浆气化技术。兖矿从南非沙索聘请关键技术人才孙启文,成立兖矿能源科技公司,开发出的高、低温费托合成煤制油技术,分别经历了万吨级试验。
应该说,投资煤制油的如神华、伊泰、兖矿都具有自己的技术力量,且经历多年的研究。一步步走过来,人才、管理等各方面都比较扎实。
反观煤制气,第一批四个示范项目。大唐集团是五大发电集团之一,电力出身,在化工领域没有积累。汇能集团和庆华集团主业都是煤炭开采,看似与煤化工相连,实际煤化工还是属于化工领域,对技术、人才、管理非常高,与技术要求较低的煤炭开采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不提钾、钠离子的腐蚀问题,大唐和庆华出现的许多问题,与投资者的专业素养密切相关。
举例来说,大唐克旗项目,规划总产能40亿立方米煤制天然气,三条生产线各13.3亿立方米。但在前期,三条线的主装备一并招标采购完成。这在许多业内人士看来不可理解,因为这是首个项目,第一条生产线建成运行后,再根据运行实际来定第二、第三条线的设备和技术路线,更为稳妥,亦更省钱。
庆华集团亦对煤化工缺乏应有的理解。作为一个精密的化工项目,为了抢先出第一口气,庆华集团盲目赶工期,甚至在冬季施工,这给整个项目带来了许多隐患。
一个化工项目就如同一个精密的机器。任何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影响整体项目。举简单的例子,煤制气整个流程分好几段,如煤气化、低温甲醇洗、合成甲烷化等,由于投资者的不专业,现有示范项目少有做到各流程同时完工,在生产建设管理上就不专业,常常出现某段流程已建完,还需等待其他流程建设,这其中损耗的即是金钱和时间。
二是投资者的战略考量
伊泰集团发展煤制油是作为集团自身的转型战略。伊泰从2002年即开始关注煤制油,控股中科合成油后确定了煤制油转型路径。目前上马有四个煤制油项目,第一期投资就接近千亿,在发展煤制油方面不遗余力。
煤制油同样是兖矿的战略项目。兖矿在榆林投资的煤制油项目目前是兖矿的“一号工程”,整个兖矿集团倾斜人力、财力去推进这一项目。这一项目110万吨煤制油只是第一期第一条生产线,目前已在做第二、三条线预可研。该项目一期500万吨,远景要达到1000万吨。
神华集团亦是如此。神华集团直接液化项目举国瞩目,张玉卓被评上工程院院士即有此因素。现在张玉卓任神华集团董事长,自然会持续推进直接液化。事实上,目前神华直接液化第二、三条线已经在做预可研,未来总产能将达400万吨(含70万吨十六烷值改进装置)。
煤制油作为一种新的化工类型,投资者专业素养固然重要。但作为新事物,不免会出现问题,投资者能否坚持长远目光,长期坚持不懈的投入和改进也是成功的重要原因。
煤制气的投资者也宣称把煤制气看做自身的战略转型路径,但事实上多为被动为之。大唐能化董事长张明在公开场合毫不避讳称,大唐集团是“被煤化工”。此前大唐集团因原料煤价格高企进军上游,获取煤炭资源后遭遇地方政府就地转化政策,才顺势将煤化工视为战略业务。今年7月7日,大唐国际将旗下煤化工业务打包重组给了中国国新控股有限责任公司,大唐煤化工回归原点。
庆华集团则是着眼于煤制气的投资回报。在煤制气方面缺乏长远的战略布局。汇能集团发展煤制气,同样是在地方政府就地转化政策下才顺势为之,总产能16亿立方米目前推进的仅为一期4亿立方米。
三是不可抗力
大唐克旗项目遭遇到钾、钠离子腐蚀问题。这是一个新问题。此前山西化肥厂引进鲁奇炉,由于原料煤的粘结性问题,历时十年才达到满负荷运行。
这与煤制气选用的气化路线相关。由于鲁奇炉气化后的粗煤气中含10%-12%的甲烷气,这部分甲烷对煤制气意义重大。所以煤制气项目普遍采访鲁奇炉(碎煤加压气化)。
但对煤制油来说,伊泰16万吨煤制油项目采用的是水煤浆气化路线,且鄂尔多斯煤质较高,钾钠离子含量少。因此没有出现类似大唐的腐蚀问题。而潞安16万吨煤制油示范项目采用鲁奇炉,由于采用当地原料煤,亦未遭遇这一问题。
至于神华集团采用的直接液化路线,不经过前段气化,自然更不会遭遇到腐蚀问题。
所以煤制气遭遇到的问题,具有一定的不可抗力,未必可以以人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