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黄金期造就了一批特殊的煤炭企业,其中就包括山西煤焦管理站(以下简称煤检站)。
当时,由于煤炭产业利润丰厚,公路运输日渐火爆,煤检站对完成上级主管部门下达的征收任务没有压力。而2014年,煤炭行业整体“萧瑟”,经济的整体下行让煤炭运输成本成为影响煤炭价格的主要原因,其结果导致公路运输车辆急剧减少,对于主管部门下达的任务,煤检站便感觉压力倍增。
夜晚10时:
一颗真正产自厂家的“芙蓉王”
煤检站站长文清(化名)换好“官服”,落座于宽大的办公桌后,他扯了下衣角说,这件煤检站的工作服好久没有穿在身上了。
2007年3月,山西省停止征收煤检费,开征了煤炭可持续发展基金。从此煤运公司用统一价格、统一销售、结合竞争的名义向煤炭交易双方征收每吨几十元的煤炭交易管理费。
而煤检站的主要工作就是防止这部分税费的流失。
文清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向窗户,指着远处说:就现在的煤炭形势,运输煤炭基本无利可图,因此,众多企业和个人不得不卖车度日。公路运输似乎走到尽头,但就是在这一尴尬局面下,分摊下的征收任务给煤检站带来巨大的压力。
入夜10时,文清的办公室传来敲门声。来人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文清询问运煤车流量后嘱咐:没有煤票的车辆一律不得通过煤检站,要慎之又慎。
文清掏出烟递给来人并对记者说,他是煤检站办公室主任建军(化名)。建军将烟夹在鼻尖下深深吸了口气。文清笑道,这可是正厂产的“芙蓉王”。“几个月都不发饷了,我都准备戒烟了。”建军说。
清晨7时之后:
食堂外债无法纾困
微微晨曦中,一辆外地牌照的轿车在静谧的公路上显得十分扎眼。文清派人询问,当得知对方是在问路,他感到如释重负。
清晨7点,文清等寥寥几人在食堂用餐,一碗粥,一个馒头,一碟咸菜。煤检站的食堂显得格外冷清。“值了一晚的班,刚休息。站里工作人员即使睡觉也得睁着眼睛。”他说,盯着煤检站的不仅有媒体,还有上级稽查部门,更有政府纪检部门。
粥刚喝了半碗,文清接了一通电话,他站起身。“省煤运公司有个会,不去不行。”文清说。
文清急匆匆回到办公室,建军送来的完成征收任务表已经放在办公桌上,他一边看表,一边抄起电话,急切和对方嘘寒问暖,并约定时间与对方见面,商量运煤车辆能否通行他的煤检站,这样,他的征收任务才有可能完成。
“2009年之前,站长的实际权力很大,煤矿要想顺利售煤就得和煤检站保持融洽关系。而如今,煤炭盈利持续下滑,煤矿效益萎缩,公路运输成本逐渐增加至铁运的20%,加之煤检站频频出事,现在很多单位的负责人甚至有意避免与我们接触,工作不好开展,征收任务基本在停滞中。”文清说。
“很多人眼里,煤焦管理企业的负责人极为风光,但你要知道我的工资仅为2000多元。你能看到,煤检站就连食堂都难以为继,更不要说其他应支出费用了。”文清感叹。
食堂里面的身影渐渐多了起来,每个人揉着眼睛,尽显疲态。文清说,一天三顿饭,看似简单,实则煤检站已不堪重负,数十个职工的饭费年年在增加,加上前任欠款,煤检站食堂外债达到数十万元。这不得不让他重新考虑食堂的去留,这毕竟可以暂时缓解经费紧张。
上午12时:2个小时赶到省城
文清赶到某宾馆会见朋友,他看表,时间指针停在11点50分。留给他的时间只有10分钟,否则,他将无法赶上省煤运公司的会议。
文清盘腿坐在床上,一边看完征收任务总结报告,一边催促朋友有事快说。寒暄几句,朋友切入主题,刚开口提及煤车,文清立刻打断。“车的事不要谈。”他告诉朋友,尽管政府一年内两度救市,但前景并不被各方看好,成长于煤炭襁褓中的煤检站极有可能受困其中而无法自拔。“站好最后一班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文清说。
12时,建军打来电话催促文清动身,几个煤检站的站长亦联系他是否已经上路。文清告别朋友边走边说,往年,他所在煤检站总能按时完成征收任务,如今,但凡省煤运公司开会,他都羞于与其他负责人相邻而坐。
文清钻入自己的“奥迪”,对司机说,幸亏这几个月数百万的征费任务已经完成,否则我将没脸参加会议。
司机告诉文清,现在出发,到达太原有可能要迟到。“会议如此重要,我岂能特殊,即使开罚单,2个小时内也要赶到。”文清说。
文清当天便赶了回来,数日之前,多位同学曾要求其请客。8点刚过,被邀请的同学和班主任老师无一缺席。
觥筹交错中,文清告诉班主任李老师,这是许多天来最放松的时刻,没有征费任务,没有上级部门的监察,和同学在一起总能看到学时无忧无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