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中非油气合作“升级版”

非洲地区是世界上重要的油气资源区之一。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中非油气合作发展迅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给诸多非洲产油国带来了资本、技术和市场，带动了非洲大陆内生增长能力的提高。进入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我们发现，中非油气合作正面临着一些新情况和新问题，妥善解决这些新问题，将会开启中非油气合作的光辉未来。

新情况之一，非洲能源版图和经济版图正在发生着深刻改变。21世纪以来，西非几内亚湾由于陆续有重大油气发现，成为全球石油勘探焦点；发生在东非地区肯尼亚、坦桑尼亚和乌干达等国的油气大发现，已经开始影响非洲乃至世界油气格局，也改变着地区经济发展的禀赋结构和经济版图；此外，非洲油气大国尼日利亚经济总量超越南非，也剧烈地影响着非洲经济整体格局。这些将明显地改变非洲地区力量对比，进而改变业已形成的传统国际合作模式。

新情况之二，随着非洲地区经济政治趋于稳定，营商环境逐步好转，非洲油气国际合作更加如火如荼。不仅老牌殖民宗主国加强与非洲国家的油气合作，新兴市场国家也开始重视非洲，而原本对非洲油气着力不多的发达国家也开始发力。非洲油气领域的竞争空前激烈。非洲油气资源国选择余地的增加，将进一步抬高合作门槛，甚至引发资源民族主义，这将倒逼传统的国际合作模式发生转变。

新情况之三，我国与非洲国家合作一直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不干涉他国内政，这一政策得到了多数非洲国家的欢迎，但近年来该政策遭到了诸多抨击。部分西方国家和非洲国家认为我国不干涉内政原则可能纵容非良政政府，我国在非经营的油气企业履行企业社会责任达不到当地政府预期，环境保护、员工本地化等管理水平仍需进一步提高。我国的对非合作政策遭遇困境。

新情况之四，非洲产油国不断有新的政治风险出现。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非洲的政治和地区安全实现了总体稳定。但近年来政治风险频发，2011年爆发的“阿拉伯之春”、苏丹的南北分裂、尼日利亚的“博科圣地”恐怖活动猖獗，都震撼着油气企业的投资信心，而潜在的政变、内战、分裂、恐怖主义等在非洲产油国上空徘徊。

新情况之五，非洲一体化加速。非洲国家将一体化作为突破发展瓶颈，实现非洲复兴的重要手段。近年来，大陆性或区域性一体化组织建设加快，并有意识地融入到全球治理的大格局中。区域性基础设施建设，一体化非洲文化建设等都取得了明显的成绩。在国际事务上，非洲大陆更倾向用一个声音说话，以集体的力量争取集体的利益。一体化趋势的加强也要求国际合作模式的转变。

中国是非洲油气领域的“后来人”，与西方和非洲的油气合作相比，差距显而易见。要释放中非油气合作的发展潜力，必须与时俱进，了解新情况，认知新问题，不断调整步伐和节奏，实现中非油气合作的进一步发展。最根本的，要根据新情况，做到以下几点。

第一，传统友谊是中非油气合作的基石。要继续夯实中非传统友谊根基，一方面要加强高层互访，坚持高层推动。去年以来，中国高层频繁出访非洲，体现了非洲在我国外交全局中的重要性，显示了非洲基础性、战略性的地位。另一方面，要加强民间交往，坚持官民共同努力。中非城市之间、NGO之间、高校企业之间乃至百姓之间的和谐交往可以弥补政府交往的不足，使双方关系更具基础，更有黏性。

第二，对非合作的指导思想要与时俱进。我国对非合作的互不干涉政策受到多方的批评和指责，诚然，很多的批评和指责是不负责任、别有用心的。但客观地说，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国内外局势的变化，我国长期坚持的无条件不干涉政策应该做出调整：我们“不干涉”不代表“不作为”，在“作为”时要“巧”作为，“创新式介入”。这种微调既有利于我国在国际社会中以一个负责任的大国角色出现，构建和谐的国际环境，又有利于提高我国外交政策的灵活性和可操作性。

第三，要多角度地回击国际上的无端指责，端正中非油气合作的形象。面对国际社会的无端指责，我国应摒弃传统上的只做不说的做法，要既做又说。一方面要“做”。在政府层面，我们在承认获利的同时，更多地用实际行动证明，中国对非合作是真诚、有效地帮助非洲国家提高内生经济增长能力，实现发展复兴的。在企业层面，作为实施中非油气合作的微观主体，我国石油企业必须加强在非洲的企业社会责任履行，要与国际接轨，真正理解企业社会责任的内涵，将更多的工作置于民生项目，扎根于非洲土地，扎根于非洲百姓的心里。另一方面要“说”。我国必须要不断地增强软实力，提高在国际社会上的发言权和影响力，利用学者、媒体果断有力地回击恶意抨击，争取一个良好的国际舆论环境。

第四，要与时俱进地研判非洲能源版图和经济版图的变化，总结经验教训，积极参与新兴热点地区的勘探和开发。比如，东非勘探密度低，各国际石油公司合作机会相对对等，我国油气企业应进一步积极参与东非油气资源开发，努力将东非打造成中非能源合作新基地。可以国内油气需求市场为重要砝码，实施与东非的长期油气合作战略，并通过战略合作协议等形式加以固化。

第五，对非“走出去”要与我国最新对外战略相结合。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指出，要“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海上丝绸之路建设，形成全方位开放新格局”。东部非洲是“海上丝绸之路”的终点，加强与非洲的油气合作需要与我国的丝绸之路战略相衔接，借助政策东风，拓宽合作领域，提升合作质量。

第六，要更重视对非洲政治风险的研究和预判。要建立风险预警机制和风险补偿机制，政府必须指导企业对非洲的油气项目进行研究评估，制定详细的预案，化解风险和减少损失，还要指导和支持金融系统开展政治风险相关保险业务，免除企业的后顾之忧。

第七，面对非洲油气领域日趋激烈的国际竞争，我国油气企业要做出适时的转变。要更注重合作的本土化，加强与非洲本地企业、社区、NGO的合作，适应非洲东道国的国情，取得百姓的信任和支持，从根本上增强国际竞争力；在国际合作上，要注重强强联合，加强与各国石油巨头的合作，学习经验和技术，避免恶性竞争，摆脱必须“自力更生”的思维；在国际合作伙伴的选择上，可以侧重选取其他新兴国家的企业开展合作，形成新兴国家间的战略利益同盟，在某些国际场合形成合力。

第八，在油气合作领域引入多边合作，适应非洲一体化发展趋势。目前，在国际社会，全球治理是发展趋势。在非洲大陆，非洲一体化是发展趋势。我国与非洲国家的油气合作基本上采取的是双边合作方式，但能源的国际化属性和非洲的一体化趋势决定了一些油气领域的问题不可能全部在双边框架下解决，而需突破传统，在与非洲国家的能源合作中适时地加强多边合作，通过多边合作范式解决瓶颈问题，拓宽合作道路。

（作者：张春宇，为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