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能源，如何分一杯羹

《第三次工业革命》中有这么一段话：“几年以前，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如今由传统发电技术向可再生能源发电系统的过渡，会这样迅速。”

这段话概括了里夫金贯穿全书的灵魂观点之一，即“新能源”是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标志。不可否认，新能源领域的新技术、新应用可谓层出不穷，并直接催生了能源领域的革命性变化。

但我认为，第三次工业革命对能源领域的影响，并不仅限于新能源领域的提升，传统能源业也同样从科技发展、互联网技术中受益颇深，特别是石油、天然气和煤炭等领域开采方面的变革。

降低开采难度和成本

第三次工业革命对传统能源的一大改变是，让人们对传统能源开采达到了以往从未达到的难度。

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人们可以到更远、更深的海域去勘探石油，还从深层岩石中开采页岩气。类似高难度的开采方式之所以能够出现，得益于精密的计算机分析技术，它帮助人们使用复杂的分析工具，在把海底地层分析清楚，把岩石中的结构研究明确，加之使用纳米技术、碳纤维等技术的应用，才成就了传统能源领域的一系列未能出现的成功。

同时，传统能源开采的成本大幅降低，也是一个颠覆性的变化。

过去，传统能源和新能源行业都碍于技术水平，由于成本始终难降，导致开采无法推广或者产品“有价无市”。而第三次工业革命让类似的成本很快降低，比如太阳能组件制造技术、风机制造技术等等。仅以太阳能发电为例，5年以前的成本至少是火电的5倍以上。但现在，已经降至2倍左右。正是新技术逐步提高太阳能光电转换的效率，使整个太阳能电站系统或者风能电站系统的设计成本随之降低。这也是为什么里夫金在第三次工业革命中着力强调新能源。

但这种变化并非仅是新能源的专利，传统能源的成本也经历了类似的过程，只是被新能源技术的巨大进步所遮挡。而其中最突出的例子就是页岩气。

众所周知，页岩气的开发最重要的是水力压裂技术，但水力压裂呈现的价值绝非技术本身，而是对开采成本的降低。早在20世纪50～60年代，美国等一些经济发达且能源需求旺盛的国家已经谋划要开采页岩气，然而技术研发有限导致成本过高，导致研发始终未能推广。直到近几年，水力压裂技术获得突破，页岩气开发的成本大规模降低，美国的页岩气革命才能成功，并对全球天然气供需关系变化和价格走势产生重大影响。

提升互动与融合

作为里夫金“新经济”概念中的组成之一，互联网目前在大多数领域扮演了引领的作用。比如说城市的智能化交通系统，公众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终端和移动设备，寻找最优化的交通路线，或者就近找一个停车位等等。

而在能源领域，互联网更多的是发挥基础作用——将信息公开，让能源领域的各类信息透明化。还是以美国的页岩气革命举例：在这次革命开始不久，关于开发、储运、使用页岩气的各种信息都被上传到互联网。于是，以往公众并不了解的消息可以通过网络的公开，很快被准确查到。人们更深刻地了解到页岩气项目可能对周边环境、水资源造成的影响，并通过网络对开发过程和后续影响进行监督。

而这种让信息能够充分及时地获得和交流的形式，不仅加速了页岩气技术的传播，也让开发中出现的问题随时得以扩散并迅速获得解决，这恰恰是推动行业快速发展的原因之一。

除了改变开发方式，开发和消费方式的互动化也是互联网带来的便利之一。一类最常见的应用就是，互联网和新能源催生了能源生产和消费的互动。比如当前的智能家居、智能电网等概念，通过智能电表，人们只需要用手机等终端，就可以实时知道家里电器的耗电和运行是否正常，还能远程控制智能家电。

深度参与的阻碍

可以说，传统能源领域已经从第三次工业革命中受益，但这远远不够。如果要深度参与这场变革，最重要的地方在于，鼓励技术创新，催生类似智能产业等新兴市场的兴起，最终实现传统和新兴工业的有机结合。

但与发展新能源不同，传统能源在开放程度、市场模式和发展理念等方面均存在不足。

首先是开放程度。一直以来，我国能源产业开放程度本身比较低，其中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相关数据和信息发布很不充分。比如，开发一个油田会消耗多少水，可能对附近的居民有什么影响。这些信息在国外已经公开，而国内尚难直接得到类似信息。而这样的信息，恰恰可能是影响产业上中下游沟通和产业联系的关键因素。

其次，能源市场化不够，个性化、定制化和多元化的服务仍然欠缺。在国外，不仅已经建立了石油、天然气的市场，还有期货、现货等种种金融产品。但目前，我国的全国性煤炭市场交易都很难启动。如果互联网技术能更好地应用在传统能源领域，让信息更加公开，那么能源的市场化或将更加活跃。

况且，现在一些能源行业有种错误的理念：如果提高技术水平，国家就要给补贴。但市场经济的理念是，任何人在市场上都需要竞争，但凡不提高效率、不降低排放的企业，就意味着要在市场竞争中处于劣势，因为市场的作用正是引导竞争。如果始终依赖政策，就意味着与市场化为导向的理念背道而驰。

最后，能源创新的理念应当加强。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最大变化在于技术的创新，而要做到技术创新，前提是时刻保持创新的思路和理念。一直以来，能源行业的各个环节若要达到最优状态，都需要完成一个目标——最低排放和最大环保。如果要达到这个目标，不仅要求每个产业自身的排放降低，更重要的是要求整个能源领域建立自觉控制总量的理念，而这种理念恰恰是传统能源行业亟须学习和培养的。

（作者系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