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排放交易体系寿终正寝？

世界最大的碳交易市场已经濒临崩溃。4月16日欧洲议会投票驳回了重振已经陷入低迷的欧洲旗舰环境项目——碳排放交易体系（ETS）。总体来说这个新兴的全球碳交易网络和欧洲气候政策可能将陷入衰退。

ETS已经糟糕了很长时间。它是一项许可碳排放的限额交易方案，其中规定2013—2020年间160亿吨二氧化碳（约为欧盟此期间碳排放量的一半）被分配至企业并许可在企业间进行交换。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经济衰退减少了行业对于减排许可证的需求，另部分原因是因为欧盟在最初分发了过多碳配额导致碳市场严重供过于求。过剩的额度介于15亿吨至20亿吨（约为欧盟1年的减排量）。碳价已经从2011年的20欧元（30美元）/吨下滑至2013年初的5欧元/吨。

因此欧盟执行机构欧洲委员会计划暂抽出9亿吨碳配额，期望在市场需求更加强劲的时候重新释放（在提案中被称为backloading）。该方案在欧洲议会表决中以334票对315票遭到驳回，导致碳价持续低迷。4月17日碳价仅为2.75欧元。

理论上backloading提案并未被废弃。欧洲议会成员同时投票决定将该提案重新返回欧洲议会环境委员会进一步进行讨论。环境委员会已于今年二月通过该提案，因此类似提案有可能再次被提出。环境委员会也可能提议新的改革方案。一位backloading提案支持者认为这个想法本身是“相当愚蠢”但是是“进行必要的结构性调整前唯一可行的摸底方案”——例如减少免除购买ETS碳排放许可的企业名单。

问题在于除非占绝对多数的欧洲议会议员改变他们的立场，否则议会委员会和欧盟委员会也对此无能为力。尤其是来自欧洲大型企业，特别是那些能源密集型的化工企业，短期内不太可能改变对改革交易体系的反对。企业方面抱怨ETS（即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的运行给他们强加了太多的成本压力，他们不同意人为地提高碳价。

更深远的改革，即使有协商的余地，也需要几年的时间来获得欧盟所有27个成员国的一致通过。（试图通过backloading提案对ETS进行改革的原因之一是根据该提案，执行相关行政命令即可完成改革）。因此在目前阶段，碳排放权指标在欧洲电力供应商协会秘书长的眼里仍然只是一种垃圾债券。

这将产生深远的影响。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有超过12个国家和地区效仿欧盟建立或者提议建立限额交易制度。其中包括澳大利亚、韩国、加利福尼亚和中国的几个省份。ETS所带来的影响将不仅止步于此，中国的新领导班子已经承诺对其国内巨大的碳排放量进行控制，并且认为有必要建立限额交易市场机制。

然而，欧盟议会的投票有可能会改变新的交易机制的设计。例如，就像加利福尼亚州所采取的方法那样，中国可能通过对价格浮动区间的限制将碳价的波动范围控制在一个较小的范围之内。来自国际碳排放交易协会的JeffSwartz甚至说：“ETS有可能会成为大家引以为戒的一个反面案例。”一旦中国带头实行，巴西和土耳其等国家也将纷纷仿效。在这个碳交易的新世界里，ETS将不再为别人所复制。

该次表决也将使需求一个全球统一的碳价标准变得更加困难。不可否认，碳排放的危害是全球性的，为其制定一个全球统一的价格完全符合逻辑。我们可以通过将国际上各个独立的排放限额交易机制联系起来，允许不同市场机制下签发的碳排放权指标互相交易流通，进而慢慢地形成一个全球统一的碳价。但是现状是，在加利福利亚市场最近（二月）拍卖的碳补贴以13.62美金/吨的价格成交，是目前欧洲市场碳价的3倍。因此，如果欧洲市场的碳价保持现在的低位，而将加州的碳交易市场和ETS联合起来，那么加州将获得比其自身机制设计提供的价格更低的污染成本。所以更有可能的趋势是，各碳交易市场将保持相对独立，企业无法获得单一的价格信号。

欧洲自身相对低廉的碳价使得高污染的煤炭能源比相对清洁的燃气能源更具有吸引力。这促使电力供应商纷纷由燃气能源转向煤炭能源，建造了比其他类型发电厂更多的燃煤发电厂。根据华盛顿一个世界资源研究所智囊团的调查，欧洲国家目前有69个规划建设中的燃煤电厂，合计总装机容量达到6万兆瓦，相当于整个法国核能发电的装机容量。

更棘手的问题是ETS目前面临的困难将会对欧洲气候政策有哪些影响？ETS是唯一的欧盟范围内实行的环境政策工具。本周议会的表决也释放了一个信号，那就是相比于该旗舰政策的效益，欧洲更加关注的是它的实行成本。该信号也将影响各成员国的气候政策，如与可再生能源相关的政策。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如部分环保人士所担心的那样导致欧洲的整个气候变化有关的政策体系将土崩瓦解。但确实意味着今后的政策制定将主要转向成员国的国家决策层面上来，使所谓的欧洲政策或者欧洲价格更加碎片化。很长一段时期以来，欧盟一向标榜自己引领了全球气候变化谈判。而在此次关于ETS的表决之后，这种自吹自擂的论调将变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