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在拉美地区的利益不仅仅是石油

以美委石油关系为鉴，美国在拉美的能源安全利益的确较为复杂，能源利益与其他利益交织在一起。美国在拉美地区的影响力下降，仅仅是“失势”，而美拉之间的经贸、政治和社会关系基础依然牢靠。

当地时间4月2日，委内瑞拉总统大选再次拉开帷幕。委国代总统马杜罗坦言，石油、财政和国际关系是查韦斯给他留下的政治路线图。这三者恰恰都与美国有关，美国是委方最大的原油出口目的地国、最大的贸易顺差来源国，而马杜罗也毅然继承了查韦斯的“反美”立场。美委政治关系改善的迹象短期内看似落空。

人们好奇，委内瑞拉政府多年来如此“反美”，美国为何不对其实施经济制裁，抑或暂时中止石油进口呢？尽管早在2011年5月美国以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与伊朗有贸易往来为由对该公司实施制裁，但这未影响两国正常的石油贸易关系。普遍认为，委内瑞拉石油出口安全和美国石油进口安全存在相互依赖的关系。然而，委内瑞拉对美国石油出口利益的依赖要远远大于美国从委国进口的依赖。简言之，两国虽互有石油利益诉求，但这种利益关系是不对称的。

事实上，美国国内对委内瑞拉石油进口重要性的看法也存在争议，大致分为支持和反对两派。笔者认为，委内瑞拉不会对美国能源安全带来实质性威胁，且美国也有足够的能力、措施应对委内瑞拉一旦中断原油出口带来的能源安全挑战。更为不安的一方恰恰是委内瑞拉，他们担心美国中止原油进口的可能。

尽管美国对委内瑞拉政策有石油利益的考虑，与美国的石油安全存在一定的关联度，但这不是事情的根本原因。复杂性在于委内瑞拉石油与该国政治经济的高度关联，使得美国不得不通盘考虑委内瑞拉石油本身及其衍生的多种重大利益。目前，美委保持了稳定的石油贸易关系，无疑是两国彼此对各种政治、经济利益考量之后的政治默契和现实选择，而背后的逻辑远非是石油利益关系决定两国关系现状的简单推断。

美国不会断然中止从委内瑞拉进口原油，也不会动真格的对委实施经济制裁。理由很简单，委内瑞拉政治变化仍在民主框架之内，且并未对美国构成实质性威胁，无论是意识形态上还是军事方面。若委政府继续扩大军购，并改变了地区的安全格局，或委国与区外大国建立事实上的“反美联盟”，定然会激起美国的战略反制。委政府多年在拉美实施石油外交，有利于该地区的能源安全，特别是中美洲、加勒比国家，实质上是委内瑞拉变相帮助了美国，替美方承担了维护地区能源安全的重任。

美委之间的石油关系是复杂的，超出了石油本身。若美国中止从委内瑞拉进口石油，美国的决策者不得不面对更为复杂的局面：一方面，会动摇委内瑞拉社会经济政治稳定基础，担心委方局势失控；另一方面，美国也不愿看到委国内矛盾激化，且可能影响到古巴。与此同时，华尔街的石油商和美国依赖炼制委重油的炼厂都坚持保持与委国的石油关系。这些势力政治游说力量强大，也会尽力阻止美国的政策走到这一步。

其实，若美国中止从委进口石油，还将涉及美国的一系列政策准备。尽管委内瑞拉对美国的石油安全没有本质影响，美国也有能力应对，但美国必须考虑中止石油进口之后一系列的政策调整，以及可能产生的政治、社会和经济成本。对美国而言，当前委内瑞拉局势的变化是可预见、可控的。然而，一旦中止石油进口，委局势走向就变得难以预料。美国宁愿确保委内瑞拉的确定性、稳定性，以降低一个更大不确定性的风险。实际上，即使美国对委实施经济制裁，也未必会成功。古巴就是制裁未成功的案例。

因此，以美委石油关系为鉴，美国在拉美的能源安全利益的确较为复杂，能源利益与其他利益交织在一起。美国在拉美的影响力下降，仅仅是“失势”，而美拉之间的经贸、政治和社会关系基础依然牢靠。因财力不足，当前美国对拉美外交难以打开新的局面，且奥巴马第二任期尚无新的政策倡议。美国对拉美政策陷入停滞状态，美国已无过多财力在拉美搞政治外交，确保在拉美各国之间的政治游走畅通。

尽管美期待委国内政治有变，但以“求稳”为主。美国对委内瑞拉是“静观其变”的政策态度，也可谓“投鼠忌器”，不想在“后院”惹麻烦。美国的政策反应也不能脱离美洲国家组织体系，不会对委内瑞拉直接妄加干涉，任何行动都必须出师有名；当然，美国也无法不顾及其他拉美国家的反应。（作者孙洪波为中国社科院拉美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