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在新疆达坂城安装成百上千台风机。第二个梦想是要用中国人的双手,制造出中国人自己的风机。”
——武钢
若要书写中国风电发展史,武钢绝对是绕不过去的一位殿堂级人物。
他所执掌的金风科技(002202.SZ)更是行业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和中国风电产业的一张名片。
这位低调的大佬是中国风电产业由弱到强的见证者和推动者。
2002年执掌以来,金风科技被深深地烙上了他的印记。武钢等同于金风,如同任正非等同于华为,王石等同于万科。
但金风是武钢的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打开金风科技的股权架构图不难发现,这家风电巨擘的掌舵人持有公司的股份数仅为1.47%。
和王石一样,武钢每年也会从金风科技获取不菲的薪酬。2020年,他领取的薪酬为507.48万元,为过去十年中最高。
在资本市场,金风科技的股权架构和万科A(000002.SZ)也颇为相似。
两家公司的股权均很分散,2020年,金风科技前十大股东的股份占比为66.92%,为历年最高。2020年前三季度,万科A前十大股东的股份占比为59.73%。
毋庸置疑的是,不论是万科,还是金风,它们均是中国资本市场中难得的白马股。但它们极其分散的股权架构,又留有隐患,容易成为“门口的野蛮人”的围猎目标。
时至今日,肇始于2015年,结束于2017年中的那场轰动全国“宝万之争”的硝烟仍有余温。
但为外界所不熟知的是,由于“宝万之争”风头太盛,当年这场著名商战外的另一个角落,金风科技也曾被险资狙击的事实几乎被“掩盖”。
时代印记
3天前,金风科技发布了2020年度财报。财报显示,2020年,该公司实现营收562.65亿元,同比增长47.12%;净利润29.64亿元,同比增长34.1%。
不过,进入到2021年,金风科技的股权变更开始变得频繁起来。1月11日,金风科技发布了一份公告,宣示了第一大股东即将易主。
公告显示,因原第一大股东新疆风能有限责任公司(下称“新疆风能”)发行的可交换公司债于2020年11月26日进入换股期,因可交换公司债券持有人换股导致其持有公司的股份数减少,占总股本比例由13.76%减少至13.3%。
这意味着,持有金风科技13.5%股份的第二大股东和谐健康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和谐健康”)跻身为第一大股东。
从2007年至今,新疆风能的第一大股东地位从未旁落。因此,此次股权变更或将载入金风科技发展史册。
一个多月后,另一在金风科技发展史上扮演重要角色的股东——三峡新能源也宣布减持。
3月2日,金风科技发布公告称,三峡新能源计划自本公告披露之日起3个交易日后的6个月内以集中竞价和大宗交易方式合计减持股份不超过126752029股,占总股本的3%。
三峡新能源对外公布的减持原因是回笼部分资金,用于补充新能源发电业务资金需求。减持部分的股份来源于金风科技首次公开发行前的股份、增持的股份以及参与配股的股份。
两大股东的两次减持后,金风科技前十大股东的股份占比集中度将自2015年以来首次降低。
金风科技分散的股权架构背后有着明显的时代印记。
在这家风电巨头的发展史上,新疆风能一直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它也是武钢风电职业生涯的起点。
1987年,时年29岁的武钢放弃了稳定的教师职业,成为新疆风能的一名员工。而在新疆风能的官方资料上,显示的成立时间是1988年。
但谁也没有想到,当年这家伫立在中国大西北戈壁滩上的公司,后来居然孵化出了中国风电产业的代表公司金风科技。
彼时,中国风电产业刚刚起步,达坂城这座年平均风速6.4米/秒的小城为了试验田,但谁也不知道它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这一年,中国改革开放已步入到了第九个年头。在经历了多年的高速发展后,中国GDP的增长速度和电力供应能力的矛盾开始突出,能源主管部门想方设法寻找着不同的解决方案。
入职两年后,武钢成为了这个坐落在戈壁滩上的风电场场长。但当时,他所守护着的14台风电机组均为进口产品。
此背景下,达坂城的一个破败不堪的小厂房内,寄托着这位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的青年人的风电梦想:“在达坂城安装成百上千台风机”和“制造出中国人自己的风机”。
1993年,达坂城风电场场长因工作表现出色晋升为新疆风能常务副总经理。
五年后,新疆风能公司、中国水利投资公司(后更名为三峡新能源)、新疆风能研究所共同出资成立新风科工贸有限责任公司(下称“新风科工贸”),时年40岁的武钢出任总经理。
这一年6月16日,武钢和他的同事终于取得重大突破,自主研发生产的首台600千瓦国产风机S600在新疆达坂城风电一场并网发电,并通过了国家鉴定验收。
对中国风电产业来说,这台国产风机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在此基础上,2001年3月,新风科工贸完成增资及改制,整体变更为新疆金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当年底,金风科技600KW风机在河北红松洼风电场并网发电。
从此,金风开始走出达坂城,开始在全国风电市场开疆拓土。
2002年4月,武钢接任于午铭,成为金风科技掌门人。此后十数年,每一台遍布海内外,标有GOLDWIND的风机上,都留下了武钢的印记。
2005年,在“国产化率70%以上”的政策护航下,国产风机制造商开启了狂奔模式。
两年后,金风科技便在这股浪潮下登陆资本市场,成功IPO。这一年,武钢持有金风科技的股份数占比为2.11%。
2015年,金风科技实现营收超300亿元,净利润28.5亿元。这一年,另一组数据更激动人心,该公司以7.8GW的新增风电装机容量首登全球第一的宝座。
从达坂城到世界第一,武钢走了28年,金风科技走了14年。
举牌往事
当金风科技摘下全球桂冠时,万科正处于暴风雨之中。
2015年12月17日,王石决定向“门口野蛮人”姚振华公开宣战。
他愤怒地指出:“不欢迎宝能系成为万科的第一大股东,不会受到资本的胁迫,将为万科的信用和品牌而战”。
这一声讨檄文将当年轰动全国的那场商战——“宝万之争”推向了高潮。
不过,戏谑的是,王石公开讨伐宝能第二天,宝能集团再次举牌,以24.29%的股权比例一跃成为了万科的第一大股东。
当天下午,万科宣布停牌。
此后一年半时间,双方你来我往,白刃相见,媒体也推波助澜。但最终,这场大戏在监管层的介入下落下帷幕,王石和姚振华“两败俱伤”。
事实上,当万科管理层不得不向宝能系应战时,武钢或许也有同样的担心。
王石宣战十天前,另一家保险巨头安邦集团通过旗下子公司在二级市场举牌金风科技,合计持股比例达到1.37%亿股,占总股本的比例超过了5%。
但由于当时“宝万之争”声势太大,几乎吸引了所有媒体的注意力,这起隐藏在资本市场角落的风电巨头被举牌事件并没有吸引太多的关注。
不论是万科,还是金风科技,它们有着许多共同特点:行业龙头,且业绩很好。但它们也有共同的弱点——股权极为分散,公司没有实际控制人。
在历年财报中,和A股市场上绝大多数上市公司不同的是,金风科技每年都必须对“公司控股股东情况”予以说明:
“根据《公司法》、《上市公司收购管理办法》及《深圳证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规则》等相关法律法规对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的定义和关于拥有上市公司控制权认定的相关规定,目前公司股权分散,从持股比例和控制关系上,任何单一股东均不能通过其持有的股东表决权决定公司董事会半数以上成员的选任,也不能通过行使其股东表决权控制公司股东会或对股东会决议产生决定性影响。”
2015年是中国股市大起大落的一年,宝能举牌万科时,中国股市刚刚从5178点的山巅坠落,并迅速滑向了深渊。
这让手握大把资金的保险机构看到了抄底的绝佳时机,开始在二级市场四处寻猎优质标的,万科和金风科技由此成为了令险资垂涎三尺的猎物。
安邦第一次举牌的2015年12月7日,金风科技的收盘价为11.27元。
同一天,这家保险巨头也举牌了万科A,正式加入到“宝万之争”中。后来,安邦被认为是王石请来的“援军”。
不过,安邦的垂涎并没有停止,仍旧在二级市场上继续吃进金风科技的股票。
到了当年的12月19日,金风科技再次发布公告称,安邦集团及旗下安邦人寿、和谐保险、安邦养老等已合计持有金风科技普通股股票2.74亿股,占公司总股本的10%。
其中,安邦人寿通过“安邦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保守型投资组合”账户累计购买金风科技1.15亿股A股,占公司总股本的4.19%;安邦集团通过QDII账户购买0.22亿股H股,占总股本的0.80%;和谐保险通过“和谐健康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万能产品”账户购买1.13亿股A股,占总股本的4.14%;安邦养老通过“安邦养老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团体万能产品”账户购买0.24亿股A股,占公司总股本的0.87%。
安邦的举牌也在不断推高金风科技的股价。2015年12月23日,该公司股价一度涨至17.68元,创了新高。
当王石四处求援力扛宝能系时,我们不知道武钢及整个管理层对安邦的举牌会作何感想。外界也鲜有报道金风科技当年的应对举动。
尽管这场由险资发起的二级市场资产“收割战”最终因监管部门出手而宣告失败,但它同时也暴露出了二级市场上一些明星公司的弱点。
在“宝万之争”偃旗息鼓没多久,2018年2月23日,安邦保险原董事长、总经理吴小晖因涉嫌经济犯罪东窗事发,安邦帝国也随之土崩瓦解,被中国保监会临时接管一年。
不过,时至今日,和谐健康仍旧在金风科技的股东名单中,多年占据第二的位置。
如今,随着新疆风能减持,险资将成为这家风电巨头的第一大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