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光伏531新政若干问题思考

5月31日，国家发改委、财政部和国家能源局发布《关于2018年光伏发电有关事项的通知》，引起业内外激烈反响，几乎所有的光伏龙头企业股价暴跌损失惨重，特别是补贴项目清零让业界忧心忡忡。但同时也使光伏组件价格大幅度下降，也为下一步光伏产业大发展创造了全新的局面。

客观评价“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机制的成就，理性评估公平科学的新制度设计对于光伏产业未来发展重要意义，正确评判光伏产业在能源革命中的关键作用，为下一步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意义非凡。

一、“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机制功不可没

2011年1月29日，由财政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国家能源局根据《可再生能源法》，制定了《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征收使用管理暂行办法》。经过7年多的实践，成功地为中国扶持了风电、光伏两个真正具有巨大创新能力的全球能源引导性产业，而不像某些行业那样徒有其表，被别人一掐即死。

 尤其是光伏产业，在沪市深市港股美股形成了48个具有竞争活力的上市公司，在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补助逐步“退坡”的情景下，实现了极高速度的成长，创造了大量就业，上缴了巨额的税收。在全行业的努力下，组件成本不断下降，从2013年集中式光伏电站标杆电价0.9-1.0元/千瓦时，下降到今天的0.5-0.7元/千瓦时。

中国可再生能源标杆电价退坡情况

 对于可再生能源进行补贴是全世界的惯例，中国的补助模式也是效法欧美的成功经验。2010年9月28日，德国联邦政府推出“能源方案”长期战略，目标到2050年可再生发电量要占总发电量80%。主要实施的机制是可再生能源发电“固定上网电价”制度，并一直坚持到2017年。仅2014年德国投向可再生能源补贴总额达250亿欧元（约合2128亿人民币），是我国2017年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的2倍还要多，其中40%投向了光伏，而德国经济总量只是中国的30%。当年德国光伏发电装机容量3820万千瓦，在平均年日照时间1528个小时，年均有效利用小时数800个小时的条件下，实现光伏发电量328亿千瓦时，约占总发电量6.3%。设备利用小时858.64小时，几乎所有光伏发电竭尽所用，完全没有弃光问题。

 从2000年到2017年，随着可再生能源的比重快速增长，德国可再生能源电价附加征收标准从每千瓦时0.2欧分提高到了6.88欧分，占居民电价比例从1.4%提高到23.5%。2017年达到可再生能源电价附加的最高点，从此开始下降，2018年已经下调至6.79欧分。

德国的光伏主要是分布式，大部分是安装在居民屋顶的分布式光伏，发电首先是自发自用，然后才是余电上网。德国的居民电价非常高，即便光伏上网售电没有补贴，甚至是零电价，仍可为用户省下一大笔钱。2018年一个年均耗电3500千瓦时的德国家庭，平均电价29.42欧分（人民币2.2元）/千瓦时，其中21%是电力采购费用为6.18欧分/千瓦时；24.7%是电网费用7.27欧分/千瓦时；增值税占16%为4.7欧分/千瓦时；可再生能源附加费占电价的23.1%为6.79欧分/千瓦时，相当于人民币0.5088元/千瓦时，超过了北京居民电价0.4883元/千瓦时。

2013年8月，德国就开始对那些容量超过10千瓦自发自用的分布式光伏电源，每千瓦时征收0.044欧元（0.33人民币元）的费用。加之2017年补贴开始退坡，因为用户的高电价因素，德国人对于分布式光伏发电热情依然持续，且对于安装分布式储能产生了新的热情，希望自己发电不仅满足有太阳的白天用能，而且也能在晚间使用。

德国采购地面光伏电站也给予很高的电价，2004年光伏电站上网电价50欧分/千瓦时（5.63元人民币）；2014年平均上网电价退坡到13欧分/千瓦时（1.11元人民币），2017年平均为11.7欧分/千瓦时（0.8877元人民币）。预计到2025年，固定上网电价将再降低10%，德国光伏发电量将飙升到总电量的45%；2035年电价将再降10%，光伏电量将接近总量60%。

美国也是靠补贴支持了可再生能源的发展。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数据，2010年至2013年，美国联邦政府对于太阳能光伏发电的补贴从88美分/千瓦时（6.01元人民币）降至67美分/千瓦时（4.21元人民币）；2016年再降至10美分/千瓦时（0.66元人民币）。预计到2019年光伏补贴退坡至7美分/千瓦时（0.4549元人民币）。

美国光伏装机容量从2008年120万千瓦增至目前的5100万千瓦。虽然，单位可再生能源补贴一再退坡，但随着可再生能源利用规模的扩大，美国联邦政府对可再生能源的补贴总额大幅度增长，2010年只有86亿美元，到2013年就增加到132亿美元。2014年4月17日，奥巴马宣布一系列新举措促进美国太阳能产业发展，使其成为全面能源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白宫鼓励，能源部出资，各级政府减税，支持联邦政府机构和政府资助的公共建筑物、军事基地和军人住宅，每个家庭、企业、社区及空地都安装都太阳能电池板。随着政府对太阳能的支持，为太阳能创新应用项目提供25亿美元贷款担保，促进了企业和研究机构对太阳能研发的大量投入，技术的不断突破使太阳能电池板价格大幅下降，市场增长迅速扩大。

 日本也实行光伏发电上网电价补贴机制。2014年补贴费率：包括为商业客户设定每千瓦时32日元（2元人民币）的太阳能上网电价补贴，为居民住宅光伏系统所有者设定每千瓦时37日元（2.26元人民币）。规定适用于任何装机容量低于10kW的住宅光伏发电和任何超过10kW的商业光伏发电。非住宅上网电价补贴支付期超过20年，住宅补贴周期只有一半时间。日本也采取了补贴退坡机制，2012年商业项目补贴25年，每千瓦时42日元，居民也是42日元；2013年为25年，每千瓦时38日元，居民只有36日元；2014年再降到20年37日元和居民32元。

 中国的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机制以及补助和退坡机制，都是复制了发达国家的成功经验。根据中国的法规，该基金是政府性基金，“是指企业依照法律、行政法规等有关规定，代政府收取的具有专项用途的财政资金。”1996年国务院就将此类基金纳入财政预算管理，收入全额上缴国库，先收后支，专款专用；在预算上单独编列，以收定支，自求平衡，结余结转下年继续使用。

 2011年，财政部、国家发改委和能源局出台《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征收使用管理暂行办法》，从销售电量中每千瓦时征收0.8分，用以支持可再生能源发展，此后几度上调。2016年1月最后一次上调，确定将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不含新疆和西藏）居民生活和农业生产以外全部销售电量的基金征收标准，每千瓦时征收1.9分。据此计算，2017年全国征收该基金总额不超过1000亿元。

 可以享受该基金补助的行业包括：风力发电、生物质能发电（包括农林废弃物直接燃烧和气化发电、垃圾焚烧和垃圾填埋气发电、沼气发电）、太阳能发电、地热能发电和海洋能发电等可再生能源发电项目。仅风电和光伏发电量就分别达到3057亿和1182亿千瓦时，可再生能源基金补助出现了严重的捉襟见肘，光伏行业称已经拖欠的补助超过1000亿元。相比之下，燃煤火电仅仅是依法脱硫脱硝除尘，以及因自己盲目扩张造成产能过剩陷入经营困难，而由此获得国家补贴高达约1600亿元。对于中国这样一个燃用了全球50.7%煤炭，把自己的家园烧的雾霾遮天的国家，用于补助可再生能源清洁发展的资金实在是太少了，而用于支持煤电的补助是在是太多了。换而言之，中国用了这么有限的补助，创造了两个全球最具竞争力和规模最大的可再生能源行业，为中国能源未来注入了极大的发展动力。

 国家能源局有关负责人在解读531新政时介绍，截至2017年底，累计可再生能源发电补贴缺口总计达到1127亿元，其中光伏补贴缺口455亿元（占比约40%），呈逐年扩大趋势，目前已超1200亿元，直接影响光伏行业健康有序发展。看来，新政出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二、公平科学的制度设计是光伏大发展保障

 《关于2018年光伏发电有关事项的通知》被行业称为“531新政”，对业内影响主要是两个问题，一个是补贴退坡，一个是补贴项目清零。

首先是光伏项目的补贴退坡问题。531新政要求，光伏电站标杆上网电价和分布式光伏全电量度电补贴每千瓦时统一降低0.05元。这项政策业界没有什么异议，这些年来中国的多晶硅、单晶硅和薄膜电池的技术都有了长足进步，大量制造装备实现了国产化，设备国产化率达到80%以上，生产规模不断加大，装备单位产能价格大幅度下降，生产效率大幅度提升，产品质量和光转换效率同步提升。全球十强光伏组件制造商中国有8个，2017年国内组件产量达7500万千瓦，占全球71%。此外，主要原料的多晶硅国产化达到了60%以上，价格从500美元/公斤降到10多美元/公斤。光伏产品价格下降了90%，全球市场占有率80%，产品价格和技术都引领世界。

国家能源局为“促进光伏发电技术进步、产业升级、市场应用和成本下降”，推进光伏领跑者基地建设。2016年8月，在山西芮城基地招标中，当时当地的光伏标杆电价0.85元/千瓦时，协鑫报出了最低价0.65元，6家评优单位平均报价0.775元；在此后阳泉基地项目上，协鑫再次报出了0.61元的低价。今年4月，协鑫和青海国资在青海德令哈基地报价0.32元，5家评优单位平均电价0.34元，而当地光伏标杆电价0.55元；此后比邻的青海格尔木基地，三峡和阳光报价只有0.31元，5家评优单位平均电价0.316元，已经低于青海燃煤火电平均上网标杆电价0.3247元/千瓦时。

 中国的光伏产业是一个非常具有持续竞争力的行业。因为行业市场化程度高，市场主体非常多元化，竞争充分，行业创新能力极强。一些先进企业在不含土地费用、地方苛捐杂费和增值税的“净电价”，整体上已经非常接近于平价上网的行业目标，大大超出了全球能源行业的发展预期，是一个非常争气的行业，以致成为美国、欧盟同行业的强劲对手，使他们的政府不顾WTO规则对中国企业痛下杀手。

 中国光伏电价既然已经可以接近平价上网了，为什么光伏企业对于“531新政”仍有那么大的意见？业界在向新华社反映问题时强调：在中国“建电站土地要高价租金、还要上交各种税，有时一个荒山，甚至废矿都要交土地占用费、林业复耕费，各种道路占用赔偿费，包括电力三产公司接入工程的漫天要价，还有地方政府要求的社会公益、扶贫要求等等，融资成本也很高，这样使非光伏系统投资成本大大上升”。

中央和地方的矛盾，甚至省里、市里和地区、县里，以至与乡里镇里的利益冲突是一个千百年遗留下的“老问题”，估计国家发改委、财政部和国家能源局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一些领跑者项目最终也是因为土地使用费用矛盾，无法继续操作。地方政府和当地老百姓不可能接受土地被无偿占有，即便是看似废弃的土地。有些费用看了该出的还是得出，只有利益共享产能持续发展。

其实，问题出自我们让没有什么环境污染和碳排放的光伏风电，以污染严重的燃煤火电为坐标的“平价上网”上。当时，在制定可再生能源基金补助机制时，将燃煤火电上网标杆电价作为基准，基金补贴与光伏上网标杆电价之间的差额。可以说，当初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办法，也是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尽管《可再生能源法》制定了可再生能源发电“强制收购”条款，但在执行中电网公司以这样那样的理由不予执行谁也没有办法。电网由于它的特殊性，一直是一个享有治外法权的央企，特别是前些年间。有法不依有规不行，他可以说这些法规未经他们参与同意，而且他们不履行法律义务，全国人大也只是听之任之，发改委、能源局又能怎么样？征收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财政部也要为电网公司支付“劳务费”。所以，将电价定在煤电价格上，电网公司对于收购可再生能源“垃圾电”抵触还不算太大，差价部分通过可再生能源基金补贴，不让电网公司“吃亏”，也保证了可再生能源较为顺利地发展。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为，光伏电价基准参比煤电价格，也导致了今天可再生能源基金补贴资金入不敷出，缺口一再扩大，补助资金长期拖欠等问题难以解决。长期以来，上网电价的核定一直遵循着“成本加成”的原则，也有称其为“电价反算”。根据成本确定价格，所以会出现煤电价格比水电高，核电价格比煤电高，风电价格核电高，生物质价格比风电高，气电价格比生物质高的情况。2017年全国煤电占全部发电量的67.9%，而且煤电调节比较灵活，价格也非常便宜，煤电标杆电价最高的广东0.4505元/千瓦时，最低的宁夏只有0.2595元，低谷还能再降，是电网比较喜欢的电力。但是燃煤火电的环境污染代价、资源修复代价、气候变化代价等都没有计入定价成本。

2018年4月2日，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决定，要打好防范化解金融风险、精准脱贫和污染防治三大攻坚战。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补贴欠费缺口一再扩大，规模达到上千亿。而来自美国贸易战压力电价只能下降不能再涨，所以出台光伏补助项目断崖而止的政策就可想而知了。但是，污染防治也是三大攻坚战之一，我们不能掰个棒子，丢个棒子。习近平在会议上要求：“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要明确目标任务，到2020年使主要污染物排放总量大幅减少，生态环境质量总体改善。”具体布置了：调整“四个结构”，做到“四减四增”。其中第二条就是：“调整能源结构，减少煤炭消费，增加清洁能源使用。”全面准确落实总书记的要求，是各级政府部门的一个基本底线。

我们必须清楚，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入不敷出，并不可再生行业自身的问题，发展快恰恰应该是我们希望所在，面对严重的空气污染，清洁能源的发展距离党中央的要求显然还不够快，导致这一矛盾的主要原因是我们对于环保能源和不环保能源的定价不合理造成的，也是过去我们无力维护法律的严肃性的后遗症。如若当初我们制定一个更加合理基准价格，如若当初我们能够督促法律的严格执行，今天就不会出现这些自相矛盾的政策。

美国2017年的各种发电方式上网电价比较，煤电显然无法与天然气燃气蒸汽联合循环竞争，因为煤电不仅需要脱硫、脱硝、除尘，还需要控制一氧化碳排放，脱汞等各种重金属，甚至还要碳封存，所以价格相当于人民币0.41-0.9元/千瓦时；而那个达到天然气发电水平的IGCC整体煤气化联合循环的电价更是高达0.65-1.57元/千瓦时；而美国的气电受益于页岩气革命，用于发电的气价只有0.7-0.85元/立方米，而且发电效率不断提高，GE最新的联合循环技术已经超过60%的效率，发电上网电价0.28-0.53元/千瓦时。尽管特朗普一再声称要松绑煤电环保让“美国更伟大”，但煤电完全无法与气竞争；如此之低的气价，如此之高的效率，从2016年起，天然气发电已经在与可再生能源的竞争中丧失了主动权，风电、光伏已经与气电形成三足鼎立；到2017年底，气电已经远远落后于风电光伏。风电0.2-0.41元/千瓦时，多晶硅大型地面光伏电站0.31-0.36元/千瓦时，薄膜大型地面站0.29-0.33元/千瓦时。

美国2017年的各种发电方式上网电价比较（单位：人民币元/千瓦时）

美国的光伏发电基本上是零地价、零税收、融资成本不到3%，还款周期超过10年，甚至还要更加优惠的绿色信贷，一些州政府还有所得税减免优惠政策。而欧洲通过碳税机制和能源转型共识，进一步实现公平价格的竞价机制。也就是将化石能源的外部成本内部化，将可再生的外部效益也内部化，在这样一个基础上，可再生能源必然可以和化石能源同台竞争，最终彻底替代化石能源。

在用户侧我们的价格也不尽合理。北京电网10-15时的高峰电价是1.4002元/千瓦时，7-8月11-13时尖峰电价更是高达1.5295元。河北南网的高峰电价1.065元，全国均在0.8-1.0元以上。为什么要这么高？因为电网在这一时段需要动用抽水蓄能电站来应对用电高峰，同时按照这一时段建设的电网设施年均利用效率太低。而光伏在这个时段发电出力最高，电网按照北京火电标杆电价是0.3515元/千瓦时收购电价，政府用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给分布式补助了0.32元，给光伏电站补助0.3485元。也就是说国家用老百姓的钱给老百姓买环保电每千瓦时只支付了0.6715-0.7元，比电网燃煤火电+抽水蓄能便宜的多得多。

根据中国产业信息网数据，2017年我国电力供应行业收入38284亿元，全国销售电量63077亿kWh，全国平均销售电价为0.6069元/kWh（尽管我们的实际感受远高于此）。中国电价是居民和农业电价较低，需要提高工业和商业电价进行交叉补贴。中国居民用电只占总用电量的13.78%，农业用电只占1.83%，工商业用电高达84.38%，而工商业电价还执行了峰谷差电价，同时还执行基本电费和电量电费的“两部制”电价制度。

中国光伏存在两个最大的市场，一个是工商业的分布式能源，主要是厂房和商业建筑的屋顶；一个具有独立屋顶的分布式能源，主要集中在农村。随着光伏组件的下降，特别是这一次“531新政”后，光伏组件大幅度下降，工商业分布式光伏基本上不再需要补贴，只要政府主管部门将分布式能源售电的改革落到实处，特别是“隔墙售电”的改革。最需要着力解决的是广大农村的分布式光伏发电。

三、分布式光伏发电是能源革命的主力军

 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曾担任起草小组组长，在党的十八大报告中第一次提出了“推动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此后，有关部门一直将“革命”改为“变革”，变革是指改变事物本质的改变与改革；革命是指革天之命，自下而上的颠覆。显然大家未能准确理解总书记的思想。直到2014年6月13日，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六次会议上，习近平同志详细阐述了关于能源消费、能源生产、能源技术和能源体制四大革命的认识。提出：面对能源供需格局新变化、国际能源发展新趋势，保障国家能源安全，必须推动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我们必须从国家发展和安全的战略高度，审时度势，借势而为，找到顺应能源大势之道。

 在所有的能源技术中，太阳能光伏发电是最具有颠覆性的技术，而革命就是自下而上的颠覆。在能源消费中，分布式光伏可以让越来越多的能源消费者参与能源的生产，成为“能源投资、生产型消费者”，在消费终端颠覆传统能源系统，优化整个能源供需和生态环境结构；

在能源生产中，能源生产将因为光伏一体化变为无处不在，能源不再需要工业化时代的大生产、大投资、大系统、大市场模式，能源生产将更加与各种具体的能源需求融为一体，在城乡与各种建筑融合，在工厂与厂房融合，在交通与公路结合、在农业与大棚融合，在养殖与养殖场、养鱼池融合……，完全改变了工业时代我们对于能源生产的认识；

在能源技术上，光伏技术与历次能源革命一样，都是来自与传统能源体系外部的颠覆，它是信息技术革命的延伸。晶硅发电、薄膜发电、光热发电、光电储能等各种围绕太阳能的新技术层出不穷。而未来，能源将通过光伏建筑一体化与智慧建筑进行整合，通过电动汽车与智慧交通结合，通过互联网和储能技术与智慧能源结合，通过区块链技术与智慧金融结合，通过光伏生态技术与智慧环境结合……，为我们创造了一个极大的技术创新革命空间；

在能源体制上，光伏发电将会实现“人人参与、人人尽力、人人享有”的全新的能源供需关系，构架全新的能源管理模式，形成清洁能源与各个行业兼容并蓄，实现能源、信息、交通、建筑、环境和金融互动协同优化。将会向每一次能源革命一样，改变的不仅仅是能源体制自身，还将改变整个社会运作了管理体制。

光伏成本的下降取决与规模的扩展，据行业专家统计，光伏装机量每扩大一倍，成本下降23%。在中国，光伏可以扩大装机规模的最大市场，就在“乡村振兴”。到2017年，中国的城市化率水平只为58.52%，仍有5.77亿人口生活在农村，约2亿个家庭，平均有2亿个屋顶；中国户籍已迁入城市，仍在农村拥有的祖宅，居有关机构统计约7000万座；如果再考虑农村的集体公共建筑，相当于3000万个屋顶。每座房屋的平均面积一般不小于100平方米，如果充分利用平均可以布设10千瓦的光伏发电设施，总量将达到30亿千瓦，是2017年中国17.77亿千瓦的1.7倍；发电量按照全国平均利用1227小时计算，每年增加清洁电力3.68万亿千瓦时，相当于2017年6.3万亿千瓦时的58.43%，可以节省11.37亿吨标煤，相当于16.24亿吨原煤，减少30亿吨二氧化碳排放，足以支撑三农的清洁的现代化发展。

以前我们热衷于城市化，努力提高人口的城市化率，把人口迁入城市，在城市上上户口，作为考核城市化率的唯一标准，搞得一座座城市陷入大城市病的围城之中；后来，我们又搞城镇化，强迫农民迁入县城和乡镇，把农民的宅基地拿来搞土地财政，遭到农民群众的激烈反对。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提出：“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必须始终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的重中之重，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他曾说：农村绝不能成为荒芜的农村、留守的农村、记忆中的故园。

在几乎所有的发达国家，判断城市化水平都不是以户籍居住地为标准，在欧洲、北美和日本，大量人口都是住在城市的郊区或临近城市的乡村，在大城市内居住的人口非常有限，但这些国家仍有非常高的城市化水平。无论居住在哪里，大家都可以享受同等的就业、教育、医疗、娱乐等公共服务和相同的公共基础设施，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标准就是人均的能源电力的消费量。

美国的乡村振兴得益于罗斯福总统在大萧条之后，鼓励农民成立“农村电力合作社”，在政府的支持下以合作互助模式自主发展电力事业，在实现电力普及的同时完善了农村基础设施，使广大农村更加宜居，到上世纪70-80年代起，大量人口从城市回迁乡村，推动了整体经济社会的发展和进步。

在乡村振兴中就是要解决农村人口就地城市化问题，实现农村、农业和农民的现代化。我们在不增加土地占用，不增加生态环境压力的前提下，通过大力发展分布式清洁能源，解决三农现代化的能源供应，将农民生活交通用能、农村公共基础设施、农业生产的耕作、排灌、养殖、农产品加工、运输、储存等所有的用能需求全部用可再生能源就地解决，实现总书记期望的“留得住绿水青山，记得住乡愁，系得住性情”的现代化农村。

目前，国家电网正在积极研究推进农村分布式光伏、双向充电桩和适合农村的电动车，“光、充、储、行”一体化解决方案，并进一步引入智能电网、微电网、大数据和区块链的能源信息数据，并与电气化农村和电气化农业融为一体，构建一种代表未来方向的“移动能源互联网”。这已经不是梦想了，德国及诸多欧洲国家都把分布式光伏发电作为未来的主导能源，并开始结合推进分布式储能，并制定了2025-2040年燃油车被电动汽车替代的政策。美国的埃隆·马斯克提出靠一个太阳能屋顶、一辆电动汽车和一个家用储能电池，实现美国家庭的能力独立，并相互连接构筑能源互联网。今年5月，美国加州能源委员会全票通过新规定，2020年起，该州将强制要求所有新建住宅和三层及以内公寓楼都必须安装太阳能板。

光伏不仅仅是一种能源装置，它还可以在生态环境修复中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在目前荒漠、荒滩、石漠化等治理中，结合光伏发电，在这些地方铺设一部分太阳能板，遮蔽一部分阳光，减少日晒造成的蒸发，让植被得以生长，控制水土流失，修复生态环境，一举多得。向这样的项目，必须持续支持。通威集团利用养鱼池发展“渔光互补”，在养鱼池上架设太阳能板，通过遮挡一部分阳光，改善鱼类生长环境，并实现分层养鱼，利用光伏提供的充足电力，用物理方法清洁净化水质，控制鱼类疾病，减少抗生素使用，大幅度提升了单位面积产鱼量，帮助养殖户实现增收，解决城乡百姓的餐桌安全。

光伏在于能源革命中，正如同国家能源局新能源司领导的提法，是“主力军”。对于光伏的态度，直接反映对于能源革命的态度和认知。但就利益而言，传统的既得利益者即便知道这些道理，但受其陷身的利益格局的掣肘，会有意无意地站在对立面上，如果听之任之，搞死这个行业也就是旦夕之间。“531新政”一出，马上就出现了一些地方政府、电网企业，以“项目未纳入国家补贴建设规模范围为由”擅自停止了光伏发电项目并网、（代）备案和地方补贴垫付等工作，国家能源局综合司不得不立即下达文件纠正，阻止这种势态的进一步演变。

既然是革命，就不是请客吃饭做文章，一定会招致传统能源既得利益集团阻碍。我们虽然不能指望在中国他们的态度就会发生根本性改变，但是我们必须要求政府是革命的参与者，至少是革命的朋友。现在，中国需要在不增加补贴代价的情况下，继续支持光伏行业的持续发展，支持的重点特别要解决好乡村分布式光伏的发展。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两个内部化”，即将化石能源的外部资源环境代价内部化，将可再生能源外部生态社会效益也内部化。

推进绿证机制是一个科学的选择，应该尽快完善绿证制度。中国自2017年7月1日起，试行可再生能源绿色电力证书核发及自愿认购交易制度，当时政策承诺，自2018年起适时启动绿色电力证书强制约束交易。截至到2018年6月10日，已累计出售绿证27250个，每个绿证为1000千瓦时绿电，2725万千瓦时电力。其中风电绿证交易量为27101个，平均交易价格为184.2元/个（折合0.1842元/千瓦时）；光伏绿证交易量只有149个，平均交易价格为668.3元/个，折合每千瓦时电量0.6683元。531新政之后，彭博新能源发布报告，预测今年全球光伏组件价格将下降34%，预估到年底时单晶硅组件价格将为每瓦0.24美元（1571元人民币/千瓦），0.6683元的绿证电价足以支撑中国光伏行业的快速持续发展。

据绿证认购官方平台统计，目前绿证累计核发量已达22230880张，相当222.8亿千瓦时电量，其中91.3%核发给了风电，光伏行业获得的绿证仅有8.7%。光伏参与度低主要存在两个问题，一是此前光伏项目补贴强度超过风电，争取可再生能源补贴收益更好。但是在补贴项目清零之后，光伏企业一定会积极扩大绿证交易规模；二是绿证机制没有将分布式光伏纳入交易，主要因为分布式光伏单体项目规模小，此前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补贴也比较及时并无此需求。更主要的是绿证制度交易不是强制性的，而是自愿认购，中国的企业和各人还没达到生态文明的这一阶段，完全靠自愿难以形成规模，强制性配额制度一定要执行。

在电源端强制执行绿证配额，会遭到发电企业的反对，特别是目前煤电因煤炭价格上涨亏损严重，他们会以“系统性金融风险”相威胁；在电网端，有担心具有垄断性的电网公司借机涨价加价，不利于电力改革的推进；现在看只有在消费端，让每一个电力用户按比例承担一部分绿电，这未必会提升用户的电价压力，只要交易系统足够透明，发输配供各个环节在不同的时段到底谁收了多少钱？为什么？都透明了，光伏绿电一定更加抢手，因为光伏只有在白天发电，都是平高峰段电价，在这个时段认购的光伏绿电会比气电和抽水蓄能更有竞争力。一旦建立机制，光伏依靠市场而不是补贴的发展机制就会更好的发挥作用，所有的电能也可以在一个公平的起跑线上开始竞争，而中国的可持续发展将会拉开新的篇章。